道：“你若当我是朋友，就直说无妨。”

今夜的李策与平时判若两人，固然言谈间也不乏嬉笑之色，可是他这样静谧安详地坐在月光之下，花树围绕之中，声音言辞也少了几分平日的荒谬不经，多了几丝朗月般的清和。微风轻拂过两人的衣袖，珍珠色的裙扉和松绿色的衣摆交相缠绕，竟多了几缕柔和。

楚乔伸手拂了一下鬓间的乱发，李策看着她，眼神忽然多了几许认真。

“大夏如今虽乱，各方诸侯蠢蠢欲动，乱民四起，奈何树大根深，百年基业船身牢固，一时风浪虽来，但只要稳住船舵，翻身易如反掌。反观燕北政权，看似锋芒毕露，逼得大夏不得不迁都，但是他们内部不稳，权利纷杂，北有犬戎觊觎，南有大夏虎视，兼且不被各国政权所承认，实为逆水行船，稍不谨慎，就有船毁人亡的可能。”说完这番话，李策忽然一笑，一手拔起那棵幽颜，说道，“燕北和大夏，比如幽颜与古树，黑夜只是暂时的，白昼一来，高低立见，输赢顿辨。”

一阵风吹来，紫色的小花随风而往，几下就零落在清池碧湖之中。

楚乔看着李策，忽然感到眼前好似起了一层大雾，看不分明，寻不通透。

很久以后，她曾把李策的这番话对燕洵说起。男人当时正坐在马上，燕北的风凌厉地吹过他的眉眼，渺小的风雪扫过他的鬓发，男人闻言，并没有她当日的微愣，只是静静地没有说话。过了很久，他才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：“假如是这样，那就让这个永夜，永远也不要过往。”

她当时并不懂得燕洵的话，只是静静地想，李策毕竟是不懂得燕洵。大夏的确是棵千年古树，树大根深，横插全部红川平原，奈何，他除了拥有古树的优点之外，也有太多的枝叶，这些枝叶需要养料，需要水分，需要阳光，它们像是吸血鬼一样，依附着大树的根须。

而燕北，纵然单薄，却有着幽颜一般坚强的生命力，只要有一寸田土，就可生长起来。无论是隆冬抑或酷暑，都会静静地蛰伏，等候机会。而燕洵其人，又怎会静候天明，坐看自己的灭亡，旁观自己化作飞灰？

但是，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。冷月之下的楚乔，静静地看着李策，忽然感到自己一直没有看透他，在这张笑看世事、离经叛道的皮相之下，暗躲了太多的东西，那么深，好似千丈深潭，水光幽幽，无从探知。而也就是在刚才，这个男人的心扉稍稍地打开了那么一瞬，将自己的影子，浅浅地放了进往。

她小声问道：“李策，你是我的朋友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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